少顷,菜都端来了,一大盆米酒炖牛肉、一大盆骨汤牛肉丸子、一碟红烧牛蹄筋、一碟葱爆牛肉,还有一桶白米饭,分量都很足,够二三十个人吃。菜都是热的,正一股一股冒着白气,浓得无法言喻的肉香味掺杂着醇厚的酒香在厅里慢慢散开。
咕咚,大胡子用力咽了一口唾液。
咕咚、咕咚……他带来的亲兵接连站起来,一边吞咽口水一边捂住肚皮,只觉腹中长满了馋虫,正疯狂搅动。
“辛苦各位军爷前来救助我等,林某身无长物,只手艺略过得去,今日便借这顿饭聊表谢意,望各位军爷莫嫌弃。”林淡再次道谢,语气真挚。她的仆从已把杯碗狼藉的饭桌整理干净,一一盛饭。
大胡子抻了抻脖子,用力咽下一口唾液,随即连连摆手,“不嫌弃,不嫌弃,应该的,应该的。”边说边笑,哪里还有半点不耐烦的情绪。他的亲兵也都围拢过来,蠢蠢欲动。
“吃吧。”俊伟男子甫一开腔,众人就急急忙忙拿起碗筷。
“这牛肉竟是用千日酒炖的?”大胡子吃掉一块炖牛肉,铜铃大的眼珠子这会儿瞪得更大了,随即加快速度,风卷残云一般往自己的碗里夹菜。众人毫不示弱,一个二个吃得满嘴流油,脸上全是惊叹之色。
炖肉全是用五花牛肉做的,瘦肉间或夹杂着雪白的脂肪,熟烂软糯,入口即化;牛肉丸子是用短脑和脖头做的,用木棒反复捶烂揉捏成型,煮熟后口感弹滑,丸子内部自然会出现一个空腔,吸饱了牛油和骨汤,牙齿轻轻一磕就溅出鲜香浓稠的汁液,味道令人拍案叫绝;牛筋先是油炸,再蒸一刻钟,末了入锅爆炒,红亮的汤汁包裹着每一根牛蹄筋,咬人口中先是觉得软糯,快断时又尝到一点点粘弹,口感妙不可言。
这一桌菜,香的极香、糯的极糯、稠的极稠、鲜的极鲜,味道简直被林掌柜做绝了!众人连扒带抢也只吃了个半饱,深夜出兵的怨念全都打消,只余意犹未尽。这一趟来值了,真的值了!
林淡知道他们没吃饱,便把熬了两个时辰的牛骨棒敲碎,做了一盆牛髓汤。炖烂的牛髓藏在骨筒里,用嘴轻轻一吸便滑入口腔,滋味鲜美无比,不但洗涤了味蕾,似乎连毛孔都洗涤了。
大胡子用双手捧着一根牛骨棒,滋溜滋溜吸得极欢快,十分殷勤地道:“林掌柜,你的手艺咋这么好?听赵六他们说你是要进京开店的?若是店开好了,你一定要告诉我一声,我叫我的兄弟们去给你捧场。”
林淡替俊伟男子舀了一勺汤,又夹了一根牛骨棒,自谦道,“我这手艺哪里叫好,将军谬赞了。日后您们若是来京城,只管去我那里……”
不等林淡把话说完,男子沉声道:“捧场归捧场,饭钱还是要给的,林掌柜开店也不容易。”话落冷冷扫了大胡子一眼。大胡子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,连说肯定给钱,一分不少。
林淡看出二人的眉眼官司,心知男子的身份肯定不简单,却也没多问。在外行走最忌多说、多看、多做,容易惹上麻烦,反正入了京他们就再无交集,实在不必探究。
等众人吃完饭,林淡便带他们去找自己的马车,顺便缴获了土匪的赃物。俊伟男子不知她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获悉赃物的隐藏地,却也对她的聪慧更多了一层了结。
大胡子帮林淡整理货物的时候仔仔细细检查一遍,确定她真的没有多余的酒水,这才满心不舍地回营,当晚就带着那一坛千日酒入了京城,去找自己的顶头上司威远侯。若说嗜酒如命,大胡子远远不及这位侯爷,对方与永定侯一个镇守东南、一个镇守西北,皆是大楚国一等一的实权人物,得他一句话,一飞冲天指日可待。
“我打出来的嗝太香了,闻着闻着又开始饿,还想吃。”罗铁头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嗝,口腔里顿时充满了腊肉味。都说吃进肚子里的食物不消一刻钟便会发臭,所以打的嗝也是臭的,但林掌柜做的这道菜却完全不同,过了两个时辰那浓郁的香气还停留在口内腹中,甚至连头发丝和衣服都沾满了菜香,叫人闻着受不了。
其实赵六也饿了,不由朝俊伟男子看去。
“继续赶路,别废话。”男子面无表情地说道。
两人对视一眼,齐齐哀叹,又过一个时辰,眼见太阳快落山了,这才跑到车队前面,大声建议:“此处有一空旷山坳可以供我们扎营休息,不如就在那里安置吧。再往前去便一直是密林,林中野兽众多,颇为危险。”
“那就在这里歇一晚吧。”名唤小竹的小厮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,连忙让车夫把车停下。